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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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每年立秋一過，揚城的氣候就會變得奇怪。常常早晨晴空萬裏，下午就是大雨傾盆，害得姜燃連續幾天都只能窩在家裏。
好在今天是個例外。
早秋傍晚，淮安路兩旁的法國梧桐遮天蔽日，在奶白色的小mini上晃落一片昏黃的斑駁。
姜燃小步給著油，貓腰往街道兩側張望。
晚風揚起細碎的塵埃，在夕陽餘照下泛著金色幽光，像一粒粒金粉。
眼前劃過一棟棟風格各異，裝飾老舊的矮棟建築——從文藝覆興到哥特風，從羅馬式到拜占庭，儼然一條歐洲風情街。
這裏是揚城最有藝術氛圍的一條街。
雖然房屋老舊，設施不便，但很多藝術家、設計師、時尚買手和博主還是樂於紮堆聚集於此。
姜燃今天專程要拜訪的，就是歐洲高奢時尚新貴Mach的總店。
三天後，Mach將在揚城舉辦一場時尚晚宴。這不僅是Mach登陸泛亞區的首次亮相，更是其全新輕奢子品牌-Poppy，向各方公開遞出的橄欖枝。
姜燃雖不完全算是時尚圈的，但面對這種背景和實力的甲方，神仙也可能會趕著下凡的。
十八號。
儀表臺上那只胖嘟嘟的招財貓晃了晃，姜燃一腳剎車，停在了一棟法式洋樓外面。
覆古低調的建築，窗明幾凈。夕陽正好，照在通透的法式落地窗上，襯得店內燈光昏暗，反倒為這個橫空出世的高定新貴增加了幾分歷史厚重感和神秘感。
姜燃不由看得心跳一滯，忙從包裏摸出了粉餅和口紅。
後視鏡裏出現一張嬌俏的臉——水杏眼、小翹鼻，雙眼皮是恰到好處的寬度，靈動活潑，笑起來像窗外的秋陽。
姜燃快速補了個妝，又從隨身的手提包裏摸出一根小刷子，仔仔細細地把睫毛一根一根梳理了一遍。
做完這一切，她摁開手機，撥通了閨蜜白歆的電話。
白歆是時尚雜志Cosmo中國區的合作攝影師，在時尚圈裏勉強算得上是說得起話，能賣幾分薄面。
參加Mach的晚宴，禮服當然不能穿別家。可是姜燃一個粉絲幾十萬的小博主，身後還有一個工作室要養。
平時賺的廣告費要支付房貸、養車，還要維持一個時尚博主該有的日常開銷，月入六位數也只是勉強糊口。
而且最近繡品市場低迷，根本接不到訂單。她可沒有多餘的錢去買一件Mach高定。
於是白歆幫她找關系借了一件展示款。
“怎麽？”電話那頭傳來白歆呼嚕嚕的聲音，看時間，她應該還在出外景。
姜燃點頭應聲，有些忐忑地確認到，“我等下是直接找Lena對吧？”
那邊的人哼哼著，突然一怔，反射性地嚎了一聲。
“你自己去的？！”
“嗯，我想你忙所以……”
“哎呀媽呀，我說你可真膽大，周圍沒什麽可疑的人吧？”白歆問。
姜燃本來沒覺得有什麽，被她這麽大驚小怪地一提醒，竟然覺得緊張起來。
因為從半年前的某一天開始，姜燃的私信裏每天都會出現一張她的偷拍照。
逛街、聚會、購物、拍攝，幾乎她到過的所有地方，那個人都會為她留下“記錄”。
姜燃嚇得不輕，直接報了警。
警察在調閱了監控和派人蹲守之後，無奈一無所獲。不過，那人終於也不再發她的偷拍照了，這件事慢慢不了了之。
然而一周前，姜燃跟著白歆蹭了一趟Cosmo的溫泉度假村。
水汽氤氳，美人臉頰緋紅，她心情好，發了一張自拍到自己的微博。
當晚，姜燃的私信裏就出現了她穿著酒店睡袍，站在傍晚的陽臺上喝酒發呆的照片。
對方還第一次給她發了文字，一句簡單卻足以讓人毛骨悚然的：
等我。
姜燃當場眼淚失禁。
溫泉酒店位置偏僻，在山地景區，距離市中心一百多公裏。
警察來調取了酒店的監控。
在屏幕右下角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姜燃看見那人穿著黑衣黑褲，帶著黑色鴨舌帽和口罩。
完全看不清臉，但可以肯定的是——對方是個體格精壯的男人。
而且姜燃發現，他無論是拍照還是拿東西，慣用的都是左手。
他是個左撇子。
身後響起一聲短促的鳴笛提醒。
思緒回籠，姜燃發現自己已經在這個臨時停靠車道呆了太久。
她用手勢對後面的人表示抱歉，快速地環顧了一下四周。
八點才過了一刻，梧桐蓊郁，街道靜謐。
街上車輛零星，行人寥寥，遠處只有一個穿著休閑襯衫的男人站在廊門下，像是等車來接。
掛斷電話，姜燃看了看街對面的停車位，不由地雙眼發直。
其實前幾天下雨不出門，並不僅僅是因為她懶，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是她車技實在是菜……
所以下雨天、高峰期、高速路……幾乎都是她的禁忌。
現在又要多加一條——側方位停車。
姜燃糾結了一息，還是得靠自己。
然而十分鐘過去，夕陽漸漸沈得沒了影，姜燃和她的小mini還在街邊苦苦掙紮。
空調已經降到十八度，背心還是淋淋漓漓地冒汗，姜燃越來越煩躁。
“喲！我就說是女司機——”
一輛騷氣的紅色法拉利從旁邊飛馳而過，留下一條拉長的奚落和一串漸遠的嘲笑。
姜燃氣得想把方向盤砸他們臉上。
“嘀——”
手心不小心摁倒喇叭，乍起的鳴笛刺耳尖利，姜燃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周圍有的小洋樓亮起燈，依稀可見幾人從窗戶往外張望的剪影。
煩躁變成了難堪，姜燃被卡在兩輛SUV之間，進退兩難。
“咚咚咚——”
幾聲簡短的輕叩，是敲擊玻璃的聲音。
姜燃回頭，看見一只骨節分明的手，經絡清晰，血管微凸，手腕處帶著一只棕色皮帶的男士腕表，顯得商務又精致。
往上，煙藍色的襯衫袖口被卷至手肘，露出肌肉線條流暢的小臂。
姜燃把車窗降下一半，側頭過去，男人格外深邃的輪廓和街上突然亮起的燈，一起撞入視野。
他的眼睛是深深的暗棕色，在夜晚的街燈下像蒙著一層霧氣。兩指叼著的煙只抽了一半，手勢慵懶優雅，因為靠近姜燃，他還特意仰了手腕，紳士地把煙頭對向街道的方向。
“要幫忙嗎？”
他的中文很標準，長相卻帶著幾分異國的氣息。
姜燃腹誹著，思緒已經飛到九霄雲外。
男人半天等不到她的答覆，思忖著換了英文，又溫聲問她，“Miss, need help”
“啊？啊！要的要的，謝謝。”姜燃回過神，趕緊解開安全帶下了車。
“等我先滅掉煙。”
他說話的聲音很好聽，英語也是標準的倫敦音，溫潤沈緩，像禮貌得體的英倫貴族。
發呆的間隙，男人已經轉身去了街邊，在門廊下滅掉指尖的煙光。
姜燃把車鑰匙給他，自覺地站到了一邊。
倒檔，打方向，前進檔，再打方向，他一只手把著方向盤，一只手架在椅背，動作流暢嫻熟。
最後停車、手剎，側身拔掉鑰匙，整個過程堪稱賞心悅目。
姜燃對著他笑。
男人下車，回身關門的一瞬，視線錯開。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姜燃看見一抹若有似無地笑浮現在男人唇角。
那表情被頭頂的廊燈一晃，竟然無端顯出一絲陰冷……
“等我。”
私信裏的兩個字浮現眼前，像海邊倏然卷起的巨浪。
心裏一空，如同踩空了一級樓梯，一陣驚涼像過電一樣從姜燃的脊柱直沖顱頂。
左手……
她剛才看見他側身，用更不方便的左手拔了鑰匙。
還有！還有他掐煙、開車門、關車門……
所有、全部、每一個動作，他都用的是左手……
“好了。”男人走近，把姜燃的鑰匙遞給她。
姜燃石化在原地。
立馬跑路，還是接了鑰匙再跑路？
兩個選項過於困難，仿佛一場天人交戰。
姜燃楞著不動，直到餘光看見那只男人的手朝她探過來。
“啊——”
尖叫劃破凝結的空氣，姜燃一把奪過男人手裏的鑰匙。因為緊張，手指只勾住了鑰匙扣上那只一扯就斷的招財貓。
眼看男人的手要往回縮，姜燃掄起手裏的牛皮包，朝他的臉上就是一頓亂砸。
男人不知是不是被打蒙了，姜燃手腳並用地一陣亂撓，他也只是用雙臂做防護，一點都沒有要反擊的意思。
兵荒馬亂之間，姜燃終於抓到他手裏的鑰匙。
上車、鎖門、逃竄。
奶白色小mini在燈火次第亮起的淮安路上一騎絕塵。
*
姜燃一腳油門直接回了公寓。
把車開下車庫的時候，她還神經質地到處轉了一圈。直到確認沒有人，她才心有餘悸地從車裏跳出來，一溜煙兒地逃回了家。
等到白歆收工回來，看見的就是姜燃抱著雙膝，魂不守舍地坐在地毯上的樣子。
“你說你見到那個變態了？！”
白歆來不及扔下手裏的大包小包，驚魂未定地沖到了姜燃面前。
面前的人被嚇得不輕，只“嗯”了一聲，訥訥地點頭。
“那你報警了嗎？”
姜燃沈默，半晌才搖了搖頭，“我一個人害怕，萬一上門來的不是真警察……”
“哎……”白歆嘆氣，把手裏的包包和紙袋往地上放，挨著姜燃坐了下來。
“我就說讓你等我回來一起去，你偏要自己出門，有些私生粉很可怕的，誰知道他會對你做什麽。”
白歆自顧叨叨了半天，見姜燃實在情緒不高，便停了嘴，伸手摟住她。
“哦！對了！”白歆想起來，看著姜燃問，“那個跟蹤狂，你記得長什麽樣麽？我們要不要去找個畫像師？”
姜燃不說話，只低著頭，好像仍然陷在恐懼情緒裏。
白歆有些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背，正要起身，卻聽姜燃低聲喃喃了一句——
“他長得很……帥。”
“什麽？”白歆抽了抽嘴角，難以置信地探了探姜燃的額頭。
眼前浮現那張輪廓分明的臉——暗棕色的眸子，眼褶平而寬，再加上眉骨突出，就顯得那雙眼睛格外深邃，仿佛只要一眼，就能吸走她的魂……
還好沒被男色蠱惑。
姜燃拍了拍自己的心口，眼神落在地上一沓照片上。
上面那只棕色皮帶白色表盤的手表吸引了她的註意力——百達斐麗5204R。
雖然時尚博主只是副業，但這種入門級的知識，姜燃不會不知道。
“這……款表，現在市價是多少啊？”姜燃明知故問。
白歆瞟了一眼她手指的方向，“沒記錯的話，要將近250萬吧，怎麽？”
“啊？哦，沒什麽。”
姜燃敷衍，腦海中卻不可抑制地浮現出男人線條流暢的小臂，和他小臂上，那只線條同樣流暢的百達斐麗。
不可能不可能。
姜燃晃晃腦袋，好讓自己這顆被嚇傻了的腦子能清醒一點。
一個跟蹤狂死變態怎麽可能買得起這種表，她一定是被嚇得眼花，看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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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秋傍晚，淮安路兩旁的法國梧桐遮天蔽日，在奶白色的小mini上晃落一片昏黃的斑駁。
姜燃小步給著油，貓腰往街道兩側張望。
晚風揚起細碎的塵埃，在夕陽餘照下泛著金色幽光，像一粒粒金粉。
眼前劃過一棟棟風格各異，裝飾老舊的矮棟建築——從文藝覆興到哥特風，從羅馬式到拜占庭，儼然一條歐洲風情街。
這裏是揚城最有藝術氛圍的一條街。
雖然房屋老舊，設施不便，但很多藝術家、設計師、時尚買手和博主還是樂於紮堆聚集於此。
姜燃今天專程要拜訪的，就是歐洲高奢時尚新貴Mach的總店。
三天後，Mach將在揚城舉辦一場時尚晚宴。這不僅是Mach登陸泛亞區的首次亮相，更是其全新輕奢子品牌-Poppy，向各方公開遞出的橄欖枝。
姜燃雖不完全算是時尚圈的，但面對這種背景和實力的甲方，神仙也可能會趕著下凡的。
十八號。
儀表臺上那只胖嘟嘟的招財貓晃了晃，姜燃一腳剎車，停在了一棟法式洋樓外面。
覆古低調的建築，窗明幾凈。夕陽正好，照在通透的法式落地窗上，襯得店內燈光昏暗，反倒為這個橫空出世的高定新貴增加了幾分歷史厚重感和神秘感。
姜燃不由看得心跳一滯，忙從包裏摸出了粉餅和口紅。
後視鏡裏出現一張嬌俏的臉——水杏眼、小翹鼻，雙眼皮是恰到好處的寬度，靈動活潑，笑起來像窗外的秋陽。
姜燃快速補了個妝，又從隨身的手提包裏摸出一根小刷子，仔仔細細地把睫毛一根一根梳理了一遍。
做完這一切，她摁開手機，撥通了閨蜜白歆的電話。
白歆是時尚雜志Cosmo中國區的合作攝影師，在時尚圈裏勉強算得上是說得起話，能賣幾分薄面。
參加Mach的晚宴，禮服當然不能穿別家。可是姜燃一個粉絲幾十萬的小博主，身後還有一個工作室要養。
平時賺的廣告費要支付房貸、養車，還要維持一個時尚博主該有的日常開銷，月入六位數也只是勉強糊口。
而且最近繡品市場低迷，根本接不到訂單。她可沒有多餘的錢去買一件Mach高定。
於是白歆幫她找關系借了一件展示款。
“怎麽？”電話那頭傳來白歆呼嚕嚕的聲音，看時間，她應該還在出外景。
姜燃點頭應聲，有些忐忑地確認到，“我等下是直接找Lena對吧？”
那邊的人哼哼著，突然一怔，反射性地嚎了一聲。
“你自己去的？！”
“嗯，我想你忙所以……”
“哎呀媽呀，我說你可真膽大，周圍沒什麽可疑的人吧？”白歆問。
姜燃本來沒覺得有什麽，被她這麽大驚小怪地一提醒，竟然覺得緊張起來。
因為從半年前的某一天開始，姜燃的私信裏每天都會出現一張她的偷拍照。
逛街、聚會、購物、拍攝，幾乎她到過的所有地方，那個人都會為她留下“記錄”。
姜燃嚇得不輕，直接報了警。
警察在調閱了監控和派人蹲守之後，無奈一無所獲。不過，那人終於也不再發她的偷拍照了，這件事慢慢不了了之。
然而一周前，姜燃跟著白歆蹭了一趟Cosmo的溫泉度假村。
水汽氤氳，美人臉頰緋紅，她心情好，發了一張自拍到自己的微博。
當晚，姜燃的私信裏就出現了她穿著酒店睡袍，站在傍晚的陽臺上喝酒發呆的照片。
對方還第一次給她發了文字，一句簡單卻足以讓人毛骨悚然的：
等我。
姜燃當場眼淚失禁。
溫泉酒店位置偏僻，在山地景區，距離市中心一百多公裏。
警察來調取了酒店的監控。
在屏幕右下角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姜燃看見那人穿著黑衣黑褲，帶著黑色鴨舌帽和口罩。
完全看不清臉，但可以肯定的是——對方是個體格精壯的男人。
而且姜燃發現，他無論是拍照還是拿東西，慣用的都是左手。
他是個左撇子。
身後響起一聲短促的鳴笛提醒。
思緒回籠，姜燃發現自己已經在這個臨時停靠車道呆了太久。
她用手勢對後面的人表示抱歉，快速地環顧了一下四周。
八點才過了一刻，梧桐蓊郁，街道靜謐。
街上車輛零星，行人寥寥，遠處只有一個穿著休閑襯衫的男人站在廊門下，像是等車來接。
掛斷電話，姜燃看了看街對面的停車位，不由地雙眼發直。
其實前幾天下雨不出門，並不僅僅是因為她懶，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是她車技實在是菜……
所以下雨天、高峰期、高速路……幾乎都是她的禁忌。
現在又要多加一條——側方位停車。
姜燃糾結了一息，還是得靠自己。
然而十分鐘過去，夕陽漸漸沈得沒了影，姜燃和她的小mini還在街邊苦苦掙紮。
空調已經降到十八度，背心還是淋淋漓漓地冒汗，姜燃越來越煩躁。
“喲！我就說是女司機——”
一輛騷氣的紅色法拉利從旁邊飛馳而過，留下一條拉長的奚落和一串漸遠的嘲笑。
姜燃氣得想把方向盤砸他們臉上。
“嘀——”
手心不小心摁倒喇叭，乍起的鳴笛刺耳尖利，姜燃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周圍有的小洋樓亮起燈，依稀可見幾人從窗戶往外張望的剪影。
煩躁變成了難堪，姜燃被卡在兩輛SUV之間，進退兩難。
“咚咚咚——”
幾聲簡短的輕叩，是敲擊玻璃的聲音。
姜燃回頭，看見一只骨節分明的手，經絡清晰，血管微凸，手腕處帶著一只棕色皮帶的男士腕表，顯得商務又精致。
往上，煙藍色的襯衫袖口被卷至手肘，露出肌肉線條流暢的小臂。
姜燃把車窗降下一半，側頭過去，男人格外深邃的輪廓和街上突然亮起的燈，一起撞入視野。
他的眼睛是深深的暗棕色，在夜晚的街燈下像蒙著一層霧氣。兩指叼著的煙只抽了一半，手勢慵懶優雅，因為靠近姜燃，他還特意仰了手腕，紳士地把煙頭對向街道的方向。
“要幫忙嗎？”
他的中文很標準，長相卻帶著幾分異國的氣息。
姜燃腹誹著，思緒已經飛到九霄雲外。
男人半天等不到她的答覆，思忖著換了英文，又溫聲問她，“Miss, need help”
“啊？啊！要的要的，謝謝。”姜燃回過神，趕緊解開安全帶下了車。
“等我先滅掉煙。”
他說話的聲音很好聽，英語也是標準的倫敦音，溫潤沈緩，像禮貌得體的英倫貴族。
發呆的間隙，男人已經轉身去了街邊，在門廊下滅掉指尖的煙光。
姜燃把車鑰匙給他，自覺地站到了一邊。
倒檔，打方向，前進檔，再打方向，他一只手把著方向盤，一只手架在椅背，動作流暢嫻熟。
最後停車、手剎，側身拔掉鑰匙，整個過程堪稱賞心悅目。
姜燃對著他笑。
男人下車，回身關門的一瞬，視線錯開。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姜燃看見一抹若有似無地笑浮現在男人唇角。
那表情被頭頂的廊燈一晃，竟然無端顯出一絲陰冷……
“等我。”
私信裏的兩個字浮現眼前，像海邊倏然卷起的巨浪。
心裏一空，如同踩空了一級樓梯，一陣驚涼像過電一樣從姜燃的脊柱直沖顱頂。
左手……
她剛才看見他側身，用更不方便的左手拔了鑰匙。
還有！還有他掐煙、開車門、關車門……
所有、全部、每一個動作，他都用的是左手……
“好了。”男人走近，把姜燃的鑰匙遞給她。
姜燃石化在原地。
立馬跑路，還是接了鑰匙再跑路？
兩個選項過於困難，仿佛一場天人交戰。
姜燃楞著不動，直到餘光看見那只男人的手朝她探過來。
“啊——”
尖叫劃破凝結的空氣，姜燃一把奪過男人手裏的鑰匙。因為緊張，手指只勾住了鑰匙扣上那只一扯就斷的招財貓。
眼看男人的手要往回縮，姜燃掄起手裏的牛皮包，朝他的臉上就是一頓亂砸。
男人不知是不是被打蒙了，姜燃手腳並用地一陣亂撓，他也只是用雙臂做防護，一點都沒有要反擊的意思。
兵荒馬亂之間，姜燃終於抓到他手裏的鑰匙。
上車、鎖門、逃竄。
奶白色小mini在燈火次第亮起的淮安路上一騎絕塵。
*
姜燃一腳油門直接回了公寓。
把車開下車庫的時候，她還神經質地到處轉了一圈。直到確認沒有人，她才心有餘悸地從車裏跳出來，一溜煙兒地逃回了家。
等到白歆收工回來，看見的就是姜燃抱著雙膝，魂不守舍地坐在地毯上的樣子。
“你說你見到那個變態了？！”
白歆來不及扔下手裏的大包小包，驚魂未定地沖到了姜燃面前。
面前的人被嚇得不輕，只“嗯”了一聲，訥訥地點頭。
“那你報警了嗎？”
姜燃沈默，半晌才搖了搖頭，“我一個人害怕，萬一上門來的不是真警察……”
“哎……”白歆嘆氣，把手裏的包包和紙袋往地上放，挨著姜燃坐了下來。
“我就說讓你等我回來一起去，你偏要自己出門，有些私生粉很可怕的，誰知道他會對你做什麽。”
白歆自顧叨叨了半天，見姜燃實在情緒不高，便停了嘴，伸手摟住她。
“哦！對了！”白歆想起來，看著姜燃問，“那個跟蹤狂，你記得長什麽樣麽？我們要不要去找個畫像師？”
姜燃不說話，只低著頭，好像仍然陷在恐懼情緒裏。
白歆有些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背，正要起身，卻聽姜燃低聲喃喃了一句——
“他長得很……帥。”
“什麽？”白歆抽了抽嘴角，難以置信地探了探姜燃的額頭。
眼前浮現那張輪廓分明的臉——暗棕色的眸子，眼褶平而寬，再加上眉骨突出，就顯得那雙眼睛格外深邃，仿佛只要一眼，就能吸走她的魂……
還好沒被男色蠱惑。
姜燃拍了拍自己的心口，眼神落在地上一沓照片上。
上面那只棕色皮帶白色表盤的手表吸引了她的註意力——百達斐麗5204R。
雖然時尚博主只是副業，但這種入門級的知識，姜燃不會不知道。
“這……款表，現在市價是多少啊？”姜燃明知故問。
白歆瞟了一眼她手指的方向，“沒記錯的話，要將近250萬吧，怎麽？”
“啊？哦，沒什麽。”
姜燃敷衍，腦海中卻不可抑制地浮現出男人線條流暢的小臂，和他小臂上，那只線條同樣流暢的百達斐麗。
不可能不可能。
姜燃晃晃腦袋，好讓自己這顆被嚇傻了的腦子能清醒一點。
一個跟蹤狂死變態怎麽可能買得起這種表，她一定是被嚇得眼花，看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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